再次在籃球場上見到封豐，江承誠內心幾乎是崩潰的。

那次球賽之後，封豐承認了他是頭一回打球，也確實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明晃晃地表明他新手的身份。

不過上回他們也沒怎麽交過手，而這一次，封豐不是現在對面，而是作為隊友。

想到他那慘不忍睹的傳球和走位，江承誠頭疼地看向組織這場球賽的老袁，“這怎麽回事？不是說我們這邊再叫上大錘的嗎？”

袁義尷尬地別來了頭，“大錘說他有點事，來不了了，然後那個時候封大爺剛好路過，就說他要來…”

回想起當時封豐的那張臉，老袁打了個寒戰。感覺要是不同意的話，下一秒就是他的死期了啊。

嘆了口氣，江承誠拍拍袁義的肩，“算了，我們好好打。”

“嘿嘿，不會是我兄弟。”袁義得意一笑，回過神來發現，他習慣性地勾住了江承誠的肩。明明是很平常的姿勢，他卻突然覺得有些燙手，又猛地放開了。

註意到他的動作，江承誠無奈笑笑，突然玩心一起，湊到他面前，兩張臉靠得很近，近得能感受到對方散發著的熱氣，“怕什麽，我能怎麽著你？”

“這不是，有點…哈哈，”摸摸後腦勺，袁義不太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，目光飄到了一邊，“那個，我先去跑兩圈熱熱身。”

知道老袁這是在轉移話題，他也沒有作聲，看著老袁飛快地跑開，趕上正在跑圈的猴兒和胖子，三個人吵吵鬧鬧的。

原地壓了幾個弓步，他也慢慢地加入了跑圈大隊。嗯，還有一直站在他旁邊的封豐。

自從那次之後，他為了避開封豐，已經吃了好些天的面包和方便面了。唉，好想念二食堂的大雞腿。

沒有去看跑在他旁邊的封豐，他是真的想要離他遠一些，因為他知道，自己大概會喜歡他。而這一點，不能被封豐看出來，也絕對不能再繼續了。畢竟他也懂，喜歡上一個不可能的人會多麽悲哀。

幸好，封豐也沒有說話。沈默著小跑了幾圈，他們就和大部隊集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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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場上，他想象的場面並沒有出現，甚至可以說是，截然相反。

封豐一開始的動作是有些別扭，但漸漸地，動作順暢了之後，無論是和隊友的配合，還是單獨的進攻，他都表現得很好。除了防守，他基本上都可以和他們有的一拼了，或許還比一些人更好。

“你挺行的啊！”猴兒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汗，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出了一層薄汗的封豐，那個上一回技術爛得亂七八糟的人。

封豐有些喘，但仍站得筆直，“嗯，最近有看江承誠打球，學了一些。”

猴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，“最近是總在打球的時候在邊上看到你。”

聽到這對話的袁義臉色怪異，看向正喝著水的江承誠，嘟囔了句，“怪不得覺得這麽像。”

不單單是一些動作上的細節，就連節奏和戰略都很像，更可怕的是，防守也同樣是弱項。怕是封豐是完完全全學著江承誠的方式打的球，估計看球賽的時候也就光盯著他一個人了吧。想到這兒，袁義的心裏又有些別扭了。

接收到寢室三人的目光，江承誠差點被水嗆到。封豐說的是實話，這段時間，無論是他和誰打球，都能看到封豐現在一邊。剛開始以為他還在為他的傷感到歉疚，後來發現，根本不是這麽回事，因為等他傷口好得跟沒受過傷一樣之後，還是總能看到封豐。而且每次打完球賽，他都會塞給他一瓶水…對，每一次。

他都有些不敢肯定封豐是不是在追他，可是他也知道，封豐那樣的人，是絕對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。無論是從性格上來說，還是從家庭上來說，封豐的每一步都走得嚴謹又認真，像是把自己束在條條框框內，不會有絲毫偏移。

這樣的人，又怎麽可能接受同性呢。封豐喜歡他的可能性，很小很小，他不會奢望。

就在他思緒有些飄飛的時間裏，封豐大步走到他的跟前，風帶起封豐的衣角，也驚動了他的心。

撲通撲通撲通…

封豐黑色的眼睛與他淺色的眼睛直直對視，他想從那黑漆的眼睛裏看出些情緒，可是看不出來呢。不過，這看不出什麽的眼睛，卻讓他想要躲避。

撲通撲通撲通…

“你還欠我一頓飯。”低低的聲線很好聽，略帶的喑啞讓他耳朵有些發癢。

撲通撲通撲通…

現在，他是不是不得不承認，他是喜歡上封豐了，這感情，好像阻止不了了。那就，放任它生長吧，反正這場他不想開始的暗戀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。

像是突然解下了枷鎖，江承誠的笑容比平時的更真摯了些，“走，我請你。”

袁義皺了皺眉，轉過身去，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，殊不知他的衣角被自己手攥得有些發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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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之後，江承誠不再躲在寢室裏啃面包了，兩人同去食堂的身影越來越稀疏平常，即使是沈默，也不顯得尷尬。沈穩的步伐依舊沈穩，輕快的步調依舊輕快，不過它們的節奏愈加和諧，也逐漸相近。

明白了自己的心，也放棄了阻止自己，江承誠對封豐的一些接近不再躲避了。只是，他不準備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，也不準備拉近兩個人的距離。他只是承認了他喜歡封豐，卻沒有承認兩人之間的可能性。對他來說，喜歡就是喜歡，也只是喜歡，這都是他一個人的事，也只會是他一個人的故事。對此，他早有準備，也欣然接受。

不過……看著期中考發下來的成績單，班級裏每個人的班排名和段排名上面都有，他依舊是微妙的中間層，而封豐的名字在段第七的位置上。差距，有些大呢。

暗戀的人和自己差了這麽多，總感覺有些不甘心啊。從現在開始，努力一些，讓這差距減少一些也好。

江承誠突然開始認真學習了，這件事情寢室的人知道，坐在他周邊的同學知道，平時經常一起打球的同學知道。雖然有些好奇，但也都沒有多問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，努力或者不努力都是由自己決定的，別人無權過問，也無權幹涉。

大家都明白這些，所以漸漸地，找他打球的人也少了，找他討論雜志的人也少了。不過，慢慢地，找他討論題目的人多了，找他一起自習的人也多了。有得必有失，當然，有失也必有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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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推了一場球賽，江承誠窩在寢室裏做習題，這幾天天氣轉冷了，在自習室看書手總是凍得冰涼，於是他就轉移戰地了。

袁義也難得地沒有去打球，他坐在桌前隨意地翻了幾頁書，很快又放下手中的筆，拽著椅子轉了個方向，跨坐在椅子上。雙手搭著椅背，下巴靠在胳膊上，目光直直落在江承誠的方向。

只有兩個人的寢室安安靜靜的，只聽得見江承誠寫字時，筆尖與紙的摩擦聲。

“小誠，之前你說，你是，gay。”扭捏了一會兒開口，說完就別開了眼睛。

袁義的話讓艱苦奮鬥的江承誠也放下了筆，轉頭看著他，“是啊，怎麽了？”

不自覺地總食指撓了撓臉頰，袁義有些不好意思地問，“我，我吧就是有點好奇，你怎麽知道自己是，這個的。”

往後一靠，伸直腿，雙手托在腦後，江承誠想了想，他記得大概是，“第一次喜歡上同性的時候吧。還有就是，那之前對女生就一直都沒什麽太大的興趣。”

“哦。”也不知對這個回答滿意還是不滿意，袁義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。

“對了，那你…如果不想說你可以不用說，”糾結著，好奇心還是讓問題從袁義的嘴裏蹦了出來，“你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？”

江承誠一楞，這有些，語出驚人啊。隨即也釋然了，大概老袁這些天都在糾結這些事，也通過一些渠道知道了一些有的沒的吧。

不過說到這個，他笑了笑，“我也不知道呢。”

“不知道？”袁義眨巴眨巴眼睛，表示這個回答他不太懂。

“嗯，又沒試過，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他坦然地看向一臉呆楞的老袁，攤攤手表示自己很單純很無辜。

“是…這樣啊。”袁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，偷偷地瞧了他一眼，又轉回去看書了。只是這翻頁的頻率聽起來，這書的主人心情並不平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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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看書，刷刷題，有事沒事背背英語。

就這樣，半個學期下來，江承誠的成績提升了不少，特別是他最不擅長的英語。畢竟在中游晃蕩的人都與之前的他類似，他多努力了一些，排名就上去了一大段。從原本的段五百多名直接到了三百多名，整整兩百名。

對這個成績，他是欣慰的。

攏了攏厚厚的羽絨外套，看向窗外飄揚的雪，寒假，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到來了，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封豐了吧。這樣一想，還有些舍不得過寒假呢。

收拾好寢室，和老袁猴兒還有胖子道了個別，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走出了寢室。

關上寢室的門，剛一轉身，剛剛還在想著的那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…所以剛才封豐是站在他的身後？

沒給他糾結的時間，封豐向他伸出手，手掌紋路清晰，看起來有些幹燥，“手機給我。”

這情節，是要交換手機號？

大概清楚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，他暗笑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，卻沒有遞給封豐。

笑瞇瞇地看著封豐，他劃開手機的屏鎖，“你的號碼？”

封豐沈默著收回了手，低聲報了一遍他的手機號碼，江承誠飛快地按下按鍵，很快，從封豐的口袋裏傳來了一陣鈴聲。掛斷後，他在心底感嘆，果然是手機自帶的鈴聲啊。

“沒事了吧，我先走了。”握著手機，將手和手機一同塞進了口袋裏，他揮了揮手，拖著行李箱就走了。他家離學校有些距離，開車來接他的爸媽正在校門口等他。

走到樓梯口，放下行李箱的拉桿，他拽住提帶，裝得滿滿的行李箱被輕松地拎起來。雖然看起來有點瘦，但那些都是肌肉，結實又實用。不管怎麽說，這麽些年的籃球可不是白打的。一口氣拎著箱子下了五樓，再次放出拉桿，拖著箱子向學校門口奔去。

上一次回家是十一的時候，現在已經是二月份了。這個年紀的男生，也許不會說，但是還是會想家的。更何況，他爸媽和他的關系一直都很好，他也深知他們是最包容他的人。

看到停在馬路對面的那輛車，站在車旁的媽媽正向他招著手。

臉上的笑容加深，眼中的溫暖化開一片，他腳步加快，目標明確。

寒假，還是幸福的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寫著寫著想到了以前喜歡的藍孩紙，然而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喜歡誰了，註定要做一條單身狗，蠢作者哭暈在廁所QAQ

默默抱緊自己，至少還能喜歡我寄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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